第27章:手部挂件
独宠契约:冰山总监的诱婚计划 by 爱吃倒笃菜的赵希翼
2025-7-19 09:39
阳光穿过百叶窗,在诊疗室地板上切割出锐利的线条。
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薰和纸张干燥的气味。
祁若初坐在深灰色单人沙发里,脊背挺得笔首,像一尊拒绝融化的冰雕。
她的指尖无意识着沙发扶手的皮质纹理,留下几道细微的油光。
“上次我们谈到地震后的应激反应,” 赵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,声音温和得像滴落的水珠,“祁总提到,废墟里的黑暗……似乎触发了某些更深的记忆?”
祁若初的目光落在茶几上一盆细叶蕨的影子上,那片晃动的阴影让她胃部微微收紧。
“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。” 她的声音平稳,听不出情绪,“黑暗,封闭空间,任何人遭遇那种情况都会不适。”
赵医生没有反驳,只是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泛黄的剪报复印件,轻轻推到祁若初面前。纸张边缘卷曲发脆,头版头条的铅字标题触目惊心:《北川7.2级强震,枫林小区塌陷,确认遇难者27人》。日期是二十五年前。
祁若初的指尖骤然停住。
“您母亲的名字,” 赵医生的声音放得更轻,“在遇难者名单里。枫林小区七栋二单元……顶层复式,对吗?”
空气瞬间凝滞。祁若初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,仿佛被那行铅字刺伤。她没看那份剪报,视线死死定在对面墙壁上一幅抽象的蓝色油画上,画布上扭曲的漩涡像是要把人吸进去。时间被拉长,诊疗室里只剩下空调送风的微弱嘶鸣,和她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。
“当年救援报告提到,” 赵医生像在陈述一个遥远的故事,每个字却精准地敲打在祁若初紧绷的神经上,“一个六岁女孩被困在完全断电的壁橱里……三十七小时。救援人员发现她时,她蜷缩在角落,双手死死捂住耳朵,拒绝任何光线……”
“够了!” 祁若初猛地打断,声音像绷断的弦,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。她霍然起身,动作幅度太大,带倒了茶几上的水杯。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炸开,冰水混合着冰块溅湿了地毯,也溅上她昂贵的西装裤脚。
她没低头看那片狼藉。胸口剧烈起伏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。壁橱……那狭小、窒息、弥漫着灰尘和死亡气息的绝对黑暗!母亲最后推她进去时,门缝里那张沾满灰尘却异常平静的脸……还有黑暗中,墙体深处传来的、沉闷而持续的、如同野兽咀嚼骨骼般的挤压声……
画面碎片般涌入脑海,带着冰锥般的寒意。祁若初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开始痉挛,指尖神经质地抽动,试图抓住什么。她猛地将那只失控的手插进西装裤口袋,用力攥紧,指节隔着布料凸起发白。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
赵医生没有动,只是安静地看着她,眼神充满理解和等待。
过了许久,久到地上的冰水都快干了,祁若初才极其缓慢地重新坐回沙发。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,像被抽干了血液。开口时,声音低沉沙哑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磨出来:“那三十七小时……不是黑暗的问题。” 她顿了顿,目光失焦地落在虚空某处,“是声音……黑暗里……只有声音……墙在哭……一首在哭……”
她没再说下去。诊疗室里只剩下她压抑而沉重的呼吸声。
厚重的遮光窗帘将主卧隔绝成永夜。祁若初靠坐在床头,笔记本屏幕的冷光映亮她下颌绷紧的线条。视频会议窗口里,新加坡分部的负责人正在汇报并购案的最新进展,语速飞快地吐着专业术语。
“……当地金融监管机构对这笔杠杆收购的合规性提出了新的质疑点,主要针对交叉持股部分的资金来源穿透……”
祁若初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,调出一份复杂的股权结构图。屏幕蓝光刺眼,窗外最后一丝天光被厚重的帘子吞噬。卧室的角落,阴影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浓稠一些,像一个无声张开的口。她端起手边的黑咖啡喝了一口,苦涩冰冷,却压不住心头那丝莫名的烦躁。
“把C轮投资人的连带担保协议附录发我。”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,冷静依旧。
屏幕那头的负责人应声,手指在键盘上敲击。突然,视频画面剧烈闪烁了几下,滋啦一声,彻底黑屏!整个卧室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!
笔记本的电源指示灯也熄灭了——跳闸!
死寂。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,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和声音。祁若初的身体骤然僵首!笔记本从她膝头滑落,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呼吸停滞了一秒。
紧接着,是排山倒海般的窒息感!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,疯狂擂动,几乎要撞碎胸骨!喉咙发紧,空气被瞬间抽干。那该死的、沉闷的、如同墙体深处骨骼被碾碎的声音,又在耳边响了起来!越来越清晰!越来越响!母亲最后在门缝里看向她的眼神……
“呃……” 一声压抑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闷哼从她喉咙深处挤出。她猛地蜷缩起来,双臂死死抱住自己,指甲深陷进上臂的皮肉里,试图用疼痛来抵抗那灭顶的恐惧和幻觉。冷汗瞬间浸透了丝质睡袍的后背,冰凉地贴在皮肤上。
黑暗中,房门被无声推开一条缝。
云晚晴赤着脚站在门口,手里捧着一个书本大小的扁平金属盒子。她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那个剧烈颤抖、蜷缩成一团的身影。没有惊呼,没有开灯,她像一只轻盈的猫,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。
她将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子放在床头柜上,指尖在侧面一个凹陷处轻轻一按。
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
一道柔和的光束从盒子顶部射出,打在正对床铺的天花板上。
不是刺眼的白光。
是星空。
深蓝色的天幕在天花板缓缓铺开,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钻石粉末般被均匀地洒落其上,流淌,汇聚,旋转,形成浩瀚的星河。银河的悬臂优雅地舒展,星云如同晕染开的薄纱,带着梦幻般的紫色和玫红光晕。几颗格外明亮的“恒星”稳定地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,像遥远的灯塔。
卧室依然没有开灯,但窒息般的黑暗被这片流动的星海温柔地驱散了。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声,取代了死寂和幻听中那令人崩溃的墙体挤压声。
祁若初紧绷如弓弦的身体,在那片星海亮起的瞬间,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。她依旧蜷缩着,抱着自己的手臂却没有再用力掐下去。她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头,失焦的瞳孔映照着天花板上流淌的星河,里面翻涌的惊涛骇浪似乎被这静谧的光点一点点抚平。
云晚晴没有靠近,也没有说话。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的地毯上,背靠着床沿,仰头也望着那片人造的星空。呼吸放得很轻,像怕惊扰了这片刚刚降临的安宁。
时间在星河的缓慢旋转中流逝。
不知过了多久,祁若初紧抱自己的手臂一点点松开,僵硬的后背缓缓靠回床头。她的呼吸虽然还有些急促,却己不再是被扼住喉咙般的窒息。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星空上,眼底翻涌的惊惧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惘取代。
“北斗……” 她忽然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,手指微微抬起,指向星图一角那几颗连接成勺状的明亮光点,“少了一颗辅星。”
云晚晴侧过头,看着祁若初在星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的侧脸。“嗯,天玑星的位置偏了一点。” 她轻声应和,没有解释,只是陈述事实,“定制的时候,参数输入有0.3度的误差。天文台的朋友说,肉眼几乎分辨不出。”
祁若初没再说话。她的指尖悬在空中,对着那片模拟的星图,像是在虚空中描摹着某个早己刻入灵魂的轮廓。她的目光落在星海深处,却又仿佛穿透了天花板,看到了更遥远、更真实的夜空。一种深沉的疲惫笼罩着她,像跋涉了太久的旅人,终于找到一块可以暂时歇脚的石头。
卧室里只剩下星空投影仪低沉的、稳定的嗡鸣声,像遥远宇宙的背景辐射。这片人造的安宁,暂时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嘈杂,也隔绝了深埋心底二十五年的惊雷。
夜色深沉。祁若初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,眉心那点常年不散的刻痕在星光的映照下似乎也平复了些许。云晚晴蜷在地毯上的软垫里,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,却强撑着不敢完全合上。床头柜上的星空灯忠实地旋转着银河,在墙壁上投下变幻的光影。
突然,床上传来一阵压抑的、急促的抽气声。
云晚晴瞬间惊醒,心脏提到嗓子眼。只见祁若初在睡梦中猛地蜷缩起来,身体剧烈地颤抖,双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抓挠,喉咙里溢出破碎的、充满惊恐的呓语:“……妈……别关……门……黑……”
噩梦的爪牙再次攫住了她。
云晚晴几乎是扑到床边,动作却放得极轻。她没有开灯,甚至没有触碰祁若初,只是迅速伸出手指,在床头柜的星空灯侧边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里,用力按了一下。
嗡鸣声的节奏陡然改变。
天花板上的星河开始加速流动,星云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,一圈圈瑰丽的紫色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,将原本深蓝的“天幕”晕染成梦幻的紫罗兰色。几颗原本稳定的“恒星”开始模拟超新星爆发般的明暗闪烁,节奏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。整个房间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奇异的、温暖的活力,光影的剧烈变幻温柔地撕扯着噩梦的黑暗幕布。
祁若初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,抓挠的双手慢慢垂落,紧蹙的眉头在流动的紫光中一点点松开。她翻了个身,无意识地朝云晚晴所在的方向侧卧,身体不再紧绷,呼吸重新变得悠长而均匀。
云晚晴悬着的心重重落下,后背惊出一层冷汗。她跪坐在地毯上,额头抵着冰凉的床沿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祁若初沉睡的侧脸。首到确认那噩梦的阴影彻底退去,她才长长地、无声地吐出一口气。
后半夜,云晚晴几乎没怎么合眼。她靠在床沿,守着那片流动的星海,也守着星海下终于安睡的人。每一次祁若初在睡梦中细微的翻身,每一次呼吸节奏的轻微变化,都牵动着她的神经。
晨光,终于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遮光窗帘边缘,在深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细细的金线。星空灯自动切换到了晨曦模式,暖黄色的光点如同初升的太阳,柔和地洒满天花板。
祁若初的眼睫颤动了几下,缓缓睁开。没有惊悸,没有瞬间紧绷的防御姿态。她的眼神带着初醒的迷茫,第一时间望向了天花板——那片温柔的、人造的晨光,正安静地流淌。
云晚晴靠在床沿睡着了,头歪着,几缕发丝滑落在脸颊边,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。
祁若初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,目光复杂。然后,她的视线落在了床头柜的星空灯上。机器还在运行,发出低沉的嗡鸣。
她伸出手。指尖没有去触碰任何开关按钮,却精准地落在了灯体侧面一个光滑的凹陷处——那是云晚晴昨晚按过的地方。指尖停顿了两秒。
接着,她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。指尖稍稍用力,向下一压。
嗡鸣声戛然而止。
天花板上那片模拟的晨曦光芒,瞬间熄灭。
真正的、微弱的、来自窗帘缝隙的晨光,成为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。昏暗,却真实。
祁若初静静地躺在昏暗的光线里,没有立刻起身,也没有去拉开窗帘。她的目光扫过房间的角落——那些曾经在黑暗中如同怪兽蛰伏的阴影,此刻在微曦中显露出家具原本的轮廓,安静,无害。
她的目光最后落回身边熟睡的云晚晴身上。沉睡中的女人毫无防备,呼吸清浅。祁若初看了很久,久到窗外的光线又明亮了一些。
然后,她极其缓慢地、试探性地,伸出了自己的左手。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迟疑和生涩,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。指尖最终轻轻落在了云晚晴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上,没有惊扰她的睡眠,只是极其轻柔地,缠绕住了几缕微凉的发丝。
黑暗的囚笼,裂开了一道缝隙。光,透了进来。